爷爷的那杆旱烟
2018-06-13 10:13 ·自留地里靠近水肥的那一块儿，祖父种了一片旱烟。
一天辛苦劳作后，还要再去旱烟地里转转。掰芽子，掐花顶，肥厚的烟叶散发着湿苦的味道。
烟叶摘回去，晒干了，揉碎了，存在陶罐子里，够抽一年。
冬天南墙下，太阳暖暖照着。一溜儿老人，闲话不多，吧吧吧，一锅烟抽完，在身边的碌碡上磕磕，又点上一锅，吧吧吧，青烟缭缭。早饭是小米汤，午饭是干捞面，背着手往家走，日子平常又和缓。(yancaoye.comyancaoye.com)
村人旱烟务弄不好，纸烟又太费钱，人就活得没有神采。晚上挪到邻家里，坐在炕沿上，就着煤油灯抽两锅烟。临走了，主人说，门后面陶罐罐里有旱烟，自己抓两把。抓了一小把，装在旱烟包里。主人说，再抓些，有咧有咧。又抓了一把说，够了够了，你这烟油香油香的。
抽旱烟离不了旱烟袋。七八寸长的旱烟袋，黄铜的锅锅，玉石的嘴子，坠个鼓囊囊的旱烟包，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抽完了，坐着的石头上磕磕，蹲着的碌碡上磕磕，正走着路，鞋底上也能磕一磕，烟袋顺手就塞进褂子兜。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里，纪大学士的烟袋有二尺长，旱烟叶子用香油泡过，说有兰花香。村人也有这么长的烟袋，抽完了，别在衣领里，或者塞在腰带里。香油是极少见的，哪里舍得泡旱烟？抽完旱烟，大老远能闻见呛人的焦火味，蚊虫都不近身。祖父还有一杆三尺多长的旱烟袋，通体黑铁，烟锅有核桃大。沟深山野，村人出远门的时候，习惯在腰带里别把镰刀，防匪也防狼。祖父出门就在腰带里别着他的大烟袋。有一年，邻家新养了条狗，声大势恶。祖父抽着旱烟进门去，狗张着大嘴狂吠不已。祖父性起，火烫的烟袋锅顺手塞进了狗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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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有位老中医，医术很好，架子也大，寻常人是呼不答应的。祖父带我去看他，草纸包了两捧旱烟。老医生一边招呼喝茶，一边安排老太太给我拿糖果子。点上旱烟，老医生说，你这烟好，抽了不咳嗽，痰也少。去得多了，祖父试探问我是否愿意跟着老中医学手艺，我说不。
学了手艺，还是抽旱烟。
读书，上学，应卯，抽了二十年的纸烟也戒了。忽然想一想，如果叼袋旱烟，做个中医，负暄南墙，不亦乐哉？
(转自微信公众号 刘晓光2017)(yancaoye.comyancaoy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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