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士伯是刘家湾老屋的邻居,他家经年的祖屋虽已破旧不堪,人去房空,但在湾里所处的位置却是得天独厚——门前平坦宽阔,一汪池塘占据村湾的中心,塘边一口深井。
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这里自然是一湾人的聚集热闹之处。房屋面朝木兰仙山,远远望去,青山如黛,白云悠哉,木兰顶峰的轮廓清晰可见。
绍士伯早年离家,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因刘家湾处于陂北闭塞之域,他与老家的联系如风筝般时断时续。家里人只听说他曾任国民党炮三团的团长,解放前曾任郑州火车站站长,因在解放战争中帮助解放军进城,解放后继续留任站长一职。
和当时大多数相似经历过往的人的命运一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如狂风扫落叶般,他的故事也发生了根本的逆转。
从帮助解放军解放郑州变成了助溃败的国民党逃窜,那个年代的人们只能从频繁来偏僻小村外调的干部口中听到星星点点,或者根本就只是道听途说。(yancaoye.comyancaoye.com)
直到他一九六六年被打成历史反革命遣回原籍劳动改造,对前面的传言,纯朴善良的村里人并没有几人理会,他的回乡如游子归家般平常而自然。
绍士伯身材高大魁梧,眉宇间透着英武之气。虽不曾谋面,但从村人的描述及他后辈的相貌中,仍能想象得到他的威武英姿。
当时农村大会小会的批斗总少不了绍士伯,与他一起被批的也总是那么几个“地富反坏右”,农村艰苦的体力劳动和随时被当地干部揪出来批斗的双重压力,使原本健壮的他日渐衰老多病,如一头日夜劳作的老牛般瘦骨嶙峋,备受煎熬。
虽世事艰难,但绍士伯天生乐观开朗的性格帮他度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乡亲们也暗暗帮助他,比如隔壁的冬娥姐悄悄替他拿走膝下的石头,在他受伤的膝盖处绑上绵软的絮垫。每次被批斗之后,他对乡邻也从不记仇,依然与他们共同劳动、说玩笑话。
十余年的艰苦劳作,一朝平反离乡回郑,绍士伯与乡亲们恋恋不舍。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九年漫长艰难的十三年,平反之时,绍士伯已届古稀之年。平反回郑州后,绍士伯念念不忘故土,多次回乡探亲,九九年因病过世后,终回家乡,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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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士伯的儿子启谟大哥一如当年父亲般英武俊朗,九十年代初期,他已是郑州铁路局的领导,与家乡的联系不断,鄂豫两地虽路途并不遥远,但往来转折不少,来往并不多。
九十年代初期的家乡已经开始有人学得一技之长,黄陂建筑之乡的传统也造就了一批有相当水平的泥瓦木匠,陂北的贫瘠迫使他们出外谋生。
村里的二哥与新疆的亲友联系了当地的一项工程,当时的交通条件很差,当一行人离家到汉口,从汉口坐绿皮车到达郑州时,方才发现,即使是郑州,到达新疆的火车也是少之又少。
离开家乡的人们此时想到绍士伯的儿子启谟大哥,虽极少谋面,但乡音难隔,见面后仍似同湾的发小般亲热异常。
当时的绿皮车又称为闷罐子,多有内地的罪犯集中到郑州,经警方专车押送运达新疆蛮荒之地劳动改造。惮于对新疆荒僻的传说,内地却极少有人不远万里、长途跋涉到边疆。(yancaoye.comyancaoye.com)
此时的启谟看到远道而来的家乡人,急中生智,联系到一列这样的专车,单独辟出一节车厢。就这样,家乡人被当作“劳改犯”顺利到达新疆。送别之时,启谟大哥又赠给乡亲伍佰元路费。二哥至今提起往事,仍历历在目,对其中细节记忆深刻。
绍士伯的孙女刘芳因小时候经常与爷爷回乡探亲,对刘家湾也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我和她的相识是在今年四月份,提起他的弟弟大庆现任河南省排球教练,曾培养了排球新秀朱婷,并向国家队郎平教练推送了朱婷,开启了朱婷的排球冠军之梦。因朱婷来自我的家乡,所以倍感亲切。
如今,二哥已愈古稀,郑州的启谟大哥也已是耄耋老人,虽因年事已高而不能成行回乡,但他经常与后辈提起前辈辛苦劳作过的刘家湾的山山水水和过往云烟,也许,这就是乡愁吧。
这种乡愁如同血脉相延,不因时代变迁、人事更迭、社会变革而更改。
这种乡愁说不清、诉不明,或许它是村里的一抹晚霞、倒映池水里的白墙黛瓦、村前的一树古槐、一池清水、田里一片浓郁的油菜花或是翻开春泥的一挂老牛木犁……清晰又模糊,遥远又近在咫尺,似在梦中,又似在眼前。
往事如烟……(yancaoye.comyancaoye.com)
本文作者侯艳霞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侯艳霞,来自河南袁世凯故里,嫁入黎元洪老家黄陂北乡。喜欢旅游和文字,钟情于黄陂的山水风光、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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