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夺，百年哈烟的创始人传奇
2018-10-19 10:49 ·
上世纪九十年代，老巴夺后人回哈尔滨寻根
伊利老巴夺
一曼街65号，烟厂旧址 刘辉/摄
对于喜欢收集哈尔滨老物件的人来说，“老巴夺”是个绕不过去的名字。哪怕你不爱吸烟，也会爱上它的烟标——色彩艳丽，主题明快，洋味十足。那些印刷精美的烟标，犹如时光穿梭机，带人回到100年前的哈尔滨——那个华洋杂揉的十里洋场。(yancaoye.comyancaoye.com)
100年来，老巴夺的牌号在市面上几经起落，却从未在哈尔滨人心中真正消失。时至今日，“老巴夺”依然是哈尔滨卷烟厂最受欢迎的牌号之一。一个来自遥远波兰家族的姓氏，就这样在烟雾缭绕中被哈尔滨记住了。
那个从小爱烟的卡拉伊姆男孩
老巴夺父子烟公司的创始人是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1874年，他出生在立陶宛特拉凯城堡，当时的立陶宛处于波兰统治之下。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自己也是烟民，在哈尔滨卷烟厂的厂部大厅里，镶嵌着一幅巨大的壁画，背景是索菲亚教堂，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坐在马车上，手握烟斗神态自若。在早期的厂志上，都会提到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雇佣童工的问题，事实上，他自己也曾是一名童工。哈尔滨卷烟厂负责厂史研究的张万权告诉本报记者，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14岁便进入家乡附近一家企业当学徒，不久他便转到莫斯科一家烟草公司工作。他对这个行业很感兴趣，10年的打工生涯中，摸透了烟草业的采购、加工和销售的所有流程。1898年，羽翼丰满的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开始“单飞”，拥有了自己的烟厂，见生意不错，便把弟弟亚伯拉罕·阿尔诺维奇·老巴夺也拉来入伙。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老巴夺一家被认为是犹太人。但是后来经过学者多方考证，老巴夺一家是卡拉伊姆人。史学博士高龙彬向记者展示了1939年出版的《哈尔滨特别市市势年鉴》，上面有着当年明确的登记：老巴夺一家信仰卡拉伊姆教，这应该是老巴夺是卡拉伊姆人最直接的证据。根据王志军博士的研究成果，老巴夺家族早期单独租用位于通江街的鞑靼清真寺进行宗教活动，可见老巴夺一家并不是犹太教徒。
卡拉伊姆是一个古老又奇特的民族，目前已近乎消失，他们说突厥语，信仰、习性上有些类似犹太人，有些又像穆斯林。卡拉伊姆人聚居的地方并不多，根据1986年版的《苏联百科词典》记载，卡拉伊姆人散居在乌克兰和立陶宛，还有少数居住在波兰。而十九世纪初的哈尔滨，是另一个他们活跃过的地方。卡拉伊姆人骁勇善战、善于经商，而这个民族拥有的第一桶金便来自烟草业。老巴夺家族显然也在烟草业天赋异禀，中东铁路开通后，老巴夺兄弟也随大批俄国人来到哈尔滨。他们很快发现，哈尔滨的外籍员工有吸食木斯斗克（俗称烟斗）及柏比罗萨（俄式大白杆烟）的嗜好，而哈尔滨的烟草业却几乎是空白。老巴夺兄弟由此判断哈尔滨的烟草业有利可图，决心大举进军哈尔滨市场。
老巴夺香烟，哈尔滨烟草业的先驱
1902年，老巴夺兄弟在马迭尔宾馆附近的一个门市房内开办了制烟作坊，贩卖烟丝和大白杆烟，雇佣了第一个工人——山东籍童工卢彩亭；1904年5月10日，老巴夺兄弟在埠头区宽街（今道里区西十三道街）16号开设了葛万那烟庄，将莫斯科的烟厂全部搬到了哈尔滨，从此在哈尔滨定居。不久之后，老巴夺携带“葛万那”、“土耳其”、“安吉克”等产品亮相首届法国巴黎博览会，将哈埠商品带上世界舞台，这在当时也非常拉风。
张万权介绍说：“老巴夺一家的住处目前没有定论，有学者认为是现在的少年宫办公楼，而葛万那烟庄的旧址，据学者阿唐考证，应该在现在的老都一处饺子馆那里。”(yancaoye.comyancaoye.com)
1909年起企业改称老巴夺父子烟公司，拥有制桶机、填烟机、纸嘴机10台，卷烟机5台，人工装烟部拥有员工700人-800人，经营范围不断扩充，产品销往北满和中俄边境，成为这些地方烟草业的垄断品牌。
1913年，当时的世界烟草业霸主——英美烟草公司为了打压老巴夺的势头，也开始向哈尔滨扩张势力。1914年，双方达成合资协议，并在香港注册成立“英商老巴夺父子烟草有限公司”，通过不断追加投资，英美烟草公司控股老巴夺达80%。老巴夺兄弟对此敢怒不敢言。
1920年，老巴夺公司在南岗山街（今一曼街65号）建起四层厂房，这座折衷主义的建筑至今是一曼街上一道别致的风景，而在当年更有“哈尔滨独一格，南岗上坡老巴夺”一说。1922年，新厂房竣工投产，地窖用来择烟叶。
亲手设计厂标，各式烟标成传世珍品
在很多老哈尔滨的旧照片上，随处可见老巴夺香烟广告，黑白的胶片也掩饰不住设计的精巧。如今走进哈尔滨卷烟厂2014年在松北区建成的新址，迎面看到的便是传承了百年的老巴夺标识。张万权介绍说，这个标识据说是老巴夺亲自设计的，“这个标识设计很复杂，一只手臂拿着一只铁锹，下面是一个地球，寓意是劳动能够创造美好生活，而老巴夺在旧俄文意思也是铁锹，标识的周围是一些金叶，代表着烟叶。”
张万权说，老巴夺很有品牌意识，也非常重视包装，从诞生于1898年的“杜来维”牌号开始，由他亲手设计的企业统一标识广泛应用在产品的包装上，后来逐步推广到企业的厂房、平面、户外广告和烟支上。这种魄力和眼光在当时来讲是非常超前的，也为后来“老巴夺”品牌广泛地传播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目前现存的老巴夺早期俄文（含中俄文）烟标，初步统计有29个牌号。坐在烟叶上吞云吐雾的“快活牌”，被玫瑰花簇拥的公主“安吉克”，冲上云霄飘飘欲仙的“飞艇”系列，每一款的设计都别出心裁，放在今天都是表达含蓄却让人了然在胸的文案佳作。
“实物更让人震撼，印刷非常精致，现在很少能看到那样的工艺了。”张万权捧着厚厚一本烟厂牌号设计的图册说道。1914年推出的90mm长的“老巴夺”卷烟，采用中俄双语，正反面完全相同，在当时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创新，既强化了消费者的产品记忆，也方便了陈列和广告宣传。果然，产品一经推放市场便脱销了。
归去来兮，老巴夺离开后的“老巴夺”香烟(yancaoye.comyancaoye.com)
1929年7月，老巴夺夫妇和二儿子以及小女儿一行四人离开哈尔滨，经上海去了法国马赛。1930年企业经营权完全落到英美烟草公司手中，“老巴夺”品牌停止生产；1932年企业逐渐被日本人控制，后改称满洲烟草株式会社。1934年，老巴夺在巴黎逝世，享年60岁。
关于老巴夺的离开，众说纷纭。一说是老巴夺被英美公司打压，已无实权，加之老巴夺健康状况不好，便见好就收去巴黎享福了。张万权认为，还有一个“绑架说”的版本也不无道理。“当时哈尔滨上流社会的一些人开始遭遇绑架，这让老巴夺非常害怕，他感觉哈尔滨的局势开始不稳，而他非常疼爱孩子，特别是小女儿，最终他决定离开。几年后，哈尔滨就发生了马迭尔老板的儿子被绑架、撕票的事件，可见老巴夺还是挺有远见的。”
1945年8月20日，日本的烟厂总办逃跑。东北光复后，哈尔滨地方政府恢复了老巴夺父子烟公司原名，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之子迈克·老巴夺在公司继续担任总办，但是只开动10台卷烟机，年产量只有1万多箱，老巴夺家族的归来依然没有重振公司当年的辉煌。
变身“国营哈尔滨卷烟厂”
经过了一段时间“带料加工”的过渡之后，1952年4月，老巴夺父子烟公司被有偿收归国有，1953年正式更名为“国营哈尔滨卷烟厂”。
虽然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哈尔滨卷烟厂却始终保持着对历史的敬意。厂里精心整理了各个时期的烟标图册，还曾在上世纪60年代、90年代和2002年三次修志，请当时健在的老员工回忆当年往事。
经历百年风雨，在如今的哈尔滨卷烟厂，记者看到，烟厂几乎实现了全自动生产，整个流水线所需人工极少。新厂区整体采用简欧的装修风格，伊利·阿尔诺维奇·老巴夺先生嘴叼烟斗，乘坐马车的经典壁画被高高地雕刻在联合工房大厅的墙壁上；“老巴夺”烟标被抽象成青铜画卷屹立在厂区内的金书广场内；数百块铸有“老巴夺”标识的铭牌也镶嵌在47万平方米厂区的围栏里。张万权介绍说，厂里还将建设百年哈烟企业文化展馆，老巴夺时代的切丝机将作为镇馆之宝与参观者见面，这台从英国进口的手摇切丝机至今能够使用，在当时更是质量一流。
“很多描写老哈尔滨的影视剧，如《剃刀边缘》《悬崖》等，在表达时代背景的时候，都会让主人公点上一支老巴夺香烟。”张万权说，改革开放以后，哈烟一直为恢复老巴夺的牌号而努力，几经起落，终于让老巴夺在2016年重出江湖，立刻引发众人的怀旧风潮，上市以来一直供不应求。(yancaoye.comyancaoye.com)
老巴夺家族的后代也人才济济，哥哥伊利·老巴夺的小女儿柳德米拉天生丽质，长大后成为法国有名的歌星；二儿子沃拉迪姆·老巴夺的妻子叫做娜塔莎·威尔逊，是位大学教授，曾在2002年9月23日带着儿子、孙子一起回哈尔滨寻根。弟弟亚伯拉罕·阿尔诺维奇·老巴夺的孙子是一名核物理学家。
从烟叶种植的气候等方面看，哈尔滨并不具有烟草业发展的先天优势，可是充满异国情调的“老巴夺”三个字，却让哈尔滨卷烟厂在全国同行业中有了独树一帜的特色。“老巴夺家族为哈尔滨这座美丽的城市的繁荣做出了贡献，见证了这座城市最初的荣辱变化，同时，美丽的哈尔滨也以博大的胸怀接纳和哺育了他们。”张万权说，他赞赏资深学者王志军的这段话。（老巴夺图片由哈尔滨卷烟厂企业文化展馆供图）（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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