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李小军：水烟斗和父亲
2018-06-25 09:15 ·
水烟斗和父亲
作者：李小军
父亲的炕头，一直挂着一个古铜色的水烟斗，没有人考究过它是哪朝文物。听母亲说，水烟斗是祖上传下来的，与父亲已经有40多年的交情，嗜烟的父亲，每天都要与水烟斗做短暂的亲近。
冬天里，父亲总喜欢坐在炕头边，拿水烟斗吸上几口。父亲吸烟之前，我总是抢在哥哥姐姐的前面将烟斗取下来，小心的打开铜盖，用杯子灌上大半管冷水，再交到父亲的手上。然后，便和哥哥姐姐一起围在父亲周围，看着他从烟袋中取出一小撮旱烟，放入烟斗嘴中。我划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柴棒，小心的帮父亲点上烟。在我们的欢呼声中，父亲一边吸烟，一边哼着歌曲的段子，陶醉在儿女们浓浓的亲情里。 (yancaoye.comyancaoye.com)
随着我们兄弟姐妹的增多，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经济愈发拮据。有一年，父亲因病卧床不起，家里境况更加惨淡。于是，父亲让母亲将水烟斗悄悄收了起来，整个冬天都没有吸烟。我们全家人的心事，就象被母亲收起来的水烟斗一样，隐藏得很深很深……几年后，哥哥姐姐相继长大成人，家里挣的工分也越来越多，生活开始好了起来。终于，在大姐出嫁的那年冬天，父亲的炕头又挂上了那个古铜色的水烟斗，我们全家慢慢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在父亲的一吞一吐之间，家里的生活也一年比一年滋润。从那时起，水烟斗在我的眼里就是全家的希望，它喷出的白色烟雾和发出的噗噗的水声，仿佛就是在歌唱家里一年的好收成。
渐渐地，我们六个兄弟姐妹相继长大成人，并先后远离了父母身边。在母亲的牵挂声中，父亲总是默默的用水烟斗排遣生活的孤寂。随着物质生活的改善，我们也开始用包装精美的烟和酒孝敬父亲。每年春节，接过儿女们带回来的香烟，父亲的脸上便会露出欣慰的笑容。但过一段时间，母亲便在无意中告诉我们，那些香烟，父亲都不轻易吸，甚至还将我们带回家的香烟去交换便宜的旱烟。虽然很不划算，但母亲支持父亲的决定，因为他知道，年近古稀的父亲怀念儿女们在他周围、为他取烟斗、看他吸旱烟的日子。而这情景，现在一年都难得一次了。
城市里再也找不到古铜色的水烟斗。在省城长沙的大街上、商场里，每次透过有机玻璃看到精品柜中琳琅满目的香烟，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那个古铜色的水烟斗，便难以拒绝用怀念水烟 斗的方式，思念远在邵阳武冈乡下的父亲。 (yancaoye.comyancaoye.com)
过年的日子近了。唉，什么时候，父亲能够在我所处的这座城市，每天与水烟斗做一次短暂的亲近呢?
(本文原载《中国经济时报》，作者李小军，现任长沙市文联副主席，系中国艺术研究院特邀创作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日报》等国家级、省市级刊物发表诗歌、散文等近百篇，出版个人诗集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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